花

值班站长

文/王爱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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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最初印象，花是用来结果的，目的单一，目标明确。比如小麦花、玉米花、大豆花、豌豆花，它们一般外形普通，花形细小，毫不起眼。起眼的是它们的果实，累累硕果，压弯了枝，香了满天地。人们望着它，就像望着满地果实。确实，它们没必要在花上做花枝招展状。

乡里还多野花，星星点点，漫山遍野，兀自在自己的季节里开放。它们花谢了，也要结果，明年春风吹又生。我没有过多关注它们，相反，有些时候，我对它们是厌烦的，因为我割的是草，一旦花开，草就老了。我的实用主义思想根深蒂固。

当年，我也种花，指甲花，花朵一瓣一瓣，粉红、大红，一串串向上攀援，开得热烈热闹。我从不怜香惜玉，顺茎一把摘下，“咚咚咚”，用石块捣碎，配上明矾，开始染指甲。它们的牺牲换来我第二天纤纤十指红色诱人。我相信，花是具有牺牲精神的。

母亲那年种了一盆蝴蝶花，紫色的底，纯粹的紫，蝴蝶样一朵朵展翅欲飞，美得让人心颤。原来，花是可以欣赏的。后来，母亲在墙角又陆续种了月季、白芋花、美人蕉，花开时节，简陋的院子顿时花团锦簇，摇曳生姿，美得照人眼。这只是些普通平凡的草花，不能登大雅之堂的，母亲却宝贝样的呵护着它们，母亲是真正的爱花人。

词是有性别的，“花”这个词基本上是阴性：属于妇女或儿童。人面桃花，花容月貌，如花似玉，花样年华诸如此类。但花在植物上终究是短暂一瞬，花落了呢？对此看得最透的也是一个女性，女人对花总是感同身受。杜丽娘说：“原来姹紫嫣红开遍，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。良辰美景奈何天，赏心乐事谁家院。”这是中国古代文明中一个最脆弱、最敏感、最阴柔的灵魂，在她眼里，这个红尘滚滚、良辰美景的世界就托在一朵花上，它随时会坠落、陨灭，从此，“落花流水春去也，天上人间”。

现在，花开满了城市，城里到处都是花店，玫瑰、康乃馨、百合、蝴蝶兰，这是花中的贵族，摆在城市同样豪华的客厅、大厅。更多时候，花是用来送人的，送情人，送领导，送病人，送亲友。每个节日都有它对应的鲜花，每种花都有它表达的花语和感情！人不说话，让花表达。情人节，自然最风光的是玫瑰。这时节，不知玫瑰多少钱一枝？当然，见花问价，我是俗了。我曾去过昆明的花卉批发市场，满世界都是成捆、成堆的花，那里的花统统是论斤卖的。

原来花是有重量的，就像白菜萝卜、大葱土豆一样。情人节市场上的玫瑰，一朵朵被包在透明的塑料袋中，花瓣闭合，恍若梦中，梦醒了，花就开在了情人眼里，它便失去了重量。离泥土越远，事物就越轻。玫瑰是从昆明飞到全国各地。

花因为美，还被作为象征，县花，市花，省花，国花。世上那么多花，能入选此行列的都是值得骄傲的：洛阳牡丹花节，上海桂花节，南京梅花节，神农架高山杜鹃花节……花为媒，登台的是文化、经济。一种花，作果实还是作市花，都是合于物性的、自然的，它之所以成为有历史的、不平凡的被作为象征的花，关键在于它已是一个符号。花已渗透到从精神到物质的各个领域，如果没有花，似乎就没有了世界。

但世上最美的花，是人，而不是花，闭月羞花说的就是美女，连花都自愧不如，可见，人之美。人爱花，原来是爱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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