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马可菠萝 于 2013-10-1 08:27 编辑
灵雀寺记事
灵雀寺位于川西北甘孜州道孚县,是川藏北线上众多格鲁派寺庙中的一座。
2005年6月,为圆自己一个多年的梦想,我只身一人沿着川藏北线向圣城拉萨的方向颠簸着走着。在丹巴搭乘发往甘孜的长途客车,晃晃悠悠地用去了一个上午才抵达道孚县城。车上的乘客都下车吃饭休息,缓解一下长时间坐立的疲劳。我没什么胃口,环视下四周,看到离车站不足两公里的地方有座寺庙,中等规模,于是便决定到那边走动走动。
寺庙依山而建,从山脚到山腰密密匝匝地建满了僧舍。匆匆地围绕着转了一圈后,便来到了灵雀寺活佛灵塔。灵塔是整个寺庙仅次于主殿的第二高建筑,共两层,下层的门紧锁着,楼上点着昏暗的灯。我扶着楼梯上了二楼。负责守灵塔的喇嘛叫扎西多吉,六十多岁的样子,人很热情。他见我走上去便打开了二层走廊的灯。借着灯光,我看清了二楼的结构:中间的屋子供奉着活佛灵塔,大概有60余平;两侧是僧舍,扎西多吉住右边的这间;对着灵塔大殿的是一间客房,据说班禅和达赖大师也曾在这间屋子休息过。后来我也有幸住进这间屋子里。
扎西多吉在寺庙中的职位是上师。这个职位说明他的学问比较高,有资格指引其他僧人研习佛法,很受人尊重。在他的带领下,我脱下鞋子,参观了活佛灵塔。扎西多吉认定我有些佛缘,于是要我在活佛灵塔前磕些等身长头,并将磕头的动作给我进行了示范。我多半是怀着好奇的心理,照着样子磕了几个便要起身。扎西多吉很不高兴,用生硬的汉语说我心不诚,对自己不好。我看了下表,还有些时间,于是耐着性子磕完100个长头。扎西多吉这才高兴地看着我,伸出大拇指,并带着我到他的僧舍吃了些糌粑和酥油茶。就这样和这座寺庙误打误撞结下了佛缘,于是才有了我的第二次拜访。
从寺庙赶回车站,这时才感到刚才磕头跪过的膝盖和腹肌开始酸痛。磕长头绝对是个体力活,难怪扎西多吉一把年纪,但身体还是那样硬朗。
回到北京后,这段经历却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,那位扎西多吉上师的音容笑貌也常会在不经意间闪过眼前。刚好那段时间也想找个地方静下心来思考些事情,于是决定再次拜访道孚灵雀寺。
06年9月,我再次抵达四川省甘孜州道孚县。扎西多吉果然还记得我,一见到我后便高兴地抓着我的手再次走进他那昏暗的僧房。我从包中取出此次过来给他带的一些食品,并告诉他我想在寺庙中住些时日。扎西多吉显然很高兴,拉着我到县城的街头上买了块床单。回到活佛灵塔二层的那间客房,扎西多吉为我铺好床单,笑着告诉我,我有福气住到班禅和达赖大师住过的房间里,我是入住这里的第一位汉族客人。我被他的热情感动得不知说些什么才好。
此后,我们开始真正地熟识起来,好似多年的老友了。每天一起吃饭,一起磕头,甚至一起逛街。
和我同住的还有一位喇嘛,叫诺布,是上师的外甥,也是这座寺庙的弟子。诺布同样善良热心,每天睡觉前都要和我用生硬的汉语聊上一会儿天,听听我口中的北京。我也从他的口中知道了不少藏传佛教的礼仪和规定。
寺庙的生活十分惬意和简单。我的睡眠质量出奇地好,长久以来的失眠竟也离我远去。每晚在床塌上磕过三个头后,躺下便能睡着,一直能睡到公鸡第三次叫。那叫声清脆而又悠远,把我叫回到了15年前:那个时候的我还住在乡下。我打小就喜欢听鸡的叫声,因为鸡一叫,我就可以起床去摸鸡蛋了。那时家里的鸡蛋都归我管,当母亲从我小心翼翼伸出的手中取走鸡蛋时,莫名的成就感都会令我开心。于是,每个清晨我都迫不及待地等着公鸡清脆而又悠远的叫声。15年后的今天,当我再一次听到鸡叫而回忆童年时,我怎能不感动呢。推开窗,和煦的阳光迎面扑来,洒在我的脸上。我仰起脸,眯着眼睛向远处望去,啊!远处的雪山连绵。
站起身子,在床塌上再磕过三个头,之后就穿衣,走进灵塔大殿和扎西多吉一起磕等身长头。扎西多吉起得很早,等到我走进来的时候已经磕过几百个长头了。我赶紧脱掉鞋子,和他一左一右地匍匐起来。磕等身长头刚开始的时候,难免会流于形式,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姿势的正确与否上。心里虽然觉得怪,但身体是不能停的,就那样反复地做着这个奇怪的动作。大概一周之后,动作就比较熟练了,做起来也很富有节奏感。上师这个时候会笑着看看我,点一点头。
我磕头大概只能磕到100多个,膝盖和腹肌的痛楚让我不得不循序渐进。而上师并没有停的意思,大概他还磕上几百个才能完成早上的任务吧。我带上相机,决定在寺庙里拍拍转转。
早上的寺庙很热闹,大早起来的藏民会拿些散钱、青稞和松枝去转经和煨火。我就跟在他们后面,亦步亦趋地转着自己的脚步。早上转经的人们以老人居多,花白着头发,背个大筐,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行走。他们就这样年复一年在同样的路上蹒跚着,执着着。转经的人络绎不绝;松枝燃烧的白烟也袅袅升起,环绕在寺庙四周。伴着悦耳的诵经声,这一切都显得那样的新鲜和美好。
|